三生莲（作者：本人）

wisteriasu · 发表于 2006-10-4 10:45

三生莲

Part A 初莲
粟，你就是那最美的雪白莲花。
她记得曾经有人这么说过。温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脸颊。
在那些漫长的黑暗里，她时常听见。
是个温柔的声音，轻轻缓缓，如流水般纯净美好。
她也曾看见过那个女子恍惚的影像，红色曳地长裙，乌黑长发。

整理好课本，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
平常的花瓷砖小路，轻轻巧巧的精致。小路两旁栽着红色玉兰，有细弱的枝干，此时那棵玉兰树上结满了深红色的花苞，似乎随时就能绽放开来。上课的时候，她有时会看着这几棵玉兰树发呆。漂亮的深红色，是粟最喜欢的颜色。然而她也知道，当它们真正绽放开来，却像她调过的颜色，白色加玫瑰红，透着苍白和失望，她总是调不好那颜色。
收回目光，悄悄看了一眼某个背影，看到她走出教室大门，才快步跟上。
啊，真是巧呢，那就一起走吧！
展露出笑容，再看看对方微带诧异的惊喜，粟轻轻地笑了。
好像，每天都能制造出偶然的相遇。
早上早早等在她必经的路上，体育课前故意放慢动作，去特别教室的时候不断回头寻找，看到她跟在后面，才放心地微笑。
这么多的偶然。哪怕这段路只有那么短，两分钟就可以走完。却还是喜欢和她一起走过，就算只有那么短，就算一定会完。
好了，我要往那边走了，再见！
嗯，再见！
笑着说出来，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还是有小小的失落的。
其实，刚才还有一句话是想说的：有没有告别的拥抱？
但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永远也看不透别人想法的小孩，她不喜欢别人的拥抱。
粟摸摸头发，对着雕刻精致花纹的学校大门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开了。

她想她是喜欢那个女孩子的。
表面坚强的、叛逆的甚至有点凶凶的，内心却极度脆弱柔软的女孩。
想要一直拥抱着她，不讲话，也不动，就是一直抱着。有点像抱着家里那个毛绒小熊。
粟不知道自己这种类似于撒娇的小孩心性是什么时候突然钻进心里的，但是从莫名的某天，她就一直这样想。
她喜欢的作品，粟一定会去看；她喜欢粟的画，那就一直画给她；她喜欢粟的文章，那么就写给她；她痛苦的时候，总是陪着她；她快乐的时候，为她而快乐；她悲伤的时候，让她变快乐；她无助的时候，无条件地伸出手去；她迷茫的时候，就算要砍掉荆棘也要把路给她；她若是和自己同深爱一个人，那么就让给她。
总是希望能在她的身边，就算什么话也不说，就算也不能抱着她，还是开心。
这么宠着一个人，连粟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也不清楚自己所做的，到底有没有给对方带来快乐，或者负担。
很多时候，粟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时常在犹豫。越是宝贵的东西，越迟疑。
那些让她迟疑的念头通常是来自午夜。她经常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暗夜那样一点点地沉下去，绝望般地无助。她的心里，好像再也没有往日那个纯白的女孩，而是一个整个都被暗夜包裹的，习惯掩藏的、虚伪而丑陋的人。

总是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总是想要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这种事情，粟不会去问她。粟在她的面前，总保持着自己的自信、骄傲与坚强。
她不问，她也不说。
粟明白，很多事情，她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很多心事，她从来不会找自己。然而仍是能希望，时间能带来转机。
时间，粟现在知道，它只能带来遗忘与麻木，而无法带来她所想要的答案。
但那时她不知道。
因为太重要，所以怕失去。也为怕失望，所以不敢去期望。
她就是这么胆小的人。
是的，胆小、任性、犹豫、缺乏自信、软弱……那才是她。
这样的人，粟明白，这样的自己是无法去保护什么的。就连自己脆弱的喜欢都无法保护。

而事件的结束是在初冬。
早就见不到那几株红玉兰了。
现在的学校里有高大的樟树和松柏。放眼望过去，对面是个公园，尽是墨绿色的高大树木。
学校的路，都是水泥的。就是这样实际、简单的环境，有点像美国风格，而不是粟所喜欢的欧洲样式。那样的红白砖相间的教学楼，铺成十字式的彩色瓷砖小路，红色玉兰花，黑色雕花大门，那些属于过去记忆里的精致，都不复存在。

……要向你承认一件事情。其实我在以前就一直喜欢着一个男生。
哦？是我认识的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嗯……等若干年后再告诉你吧！^_^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不行啦。至少十年！
真是任性的语气。粟微微摇摇头，继续钦着手机。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呢？
……好啦，别闹了。
要是真的怎么办？
……这个……
是真的喜欢你哦。
嗯……很谢谢你喜欢我吧……我也很喜欢你啊，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你知道我们所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好朋友么？那我不要和你做好朋友了。
可是我们不可能是情人吧。
哎呀呀，居然当真了？笑，我是在开玩笑啦。^_^。好吧，那个男生，以后一定要告诉我哦。
原来是开玩笑啊，那就好，吓死我了= =……

粟默默地关机。
指甲深欠在手臂上，她却不觉得痛。
她看着灰白色的天，突然大声笑起来，她嘲笑着世界的万物。
笑声清冷并狂放。

粟，你就是最美的莲。你是最纯净美好的白莲。
漫长的黑夜，她又听到了那句话。
她的胸口被撕裂、被割成一片片，她却没有眼泪。那句温暖的话，两个人温柔的手。
她忽然想起那年夏天那个穿着雪白裙子的女孩。那是自己吗？那个我，还是现在这个我吗？
粟。
她听到有人这样唤她。
粟。
两个身影。红裙女子和身型纤瘦的女孩。她们带着能直触她心底的笑。
她们唤，
粟。

粟。

粟。

她们说，
我们与你同在。

Part B 红莲
Poppy...
Poppy......
你便是那株妖娆的红莲。迷惑众生。
真喜欢你这样赞美我，小亚。
她微微绽开了笑，红裙曳地，青丝如瀑。

希藤，你真像个妖精。同桌的女孩已经不止第一次这么和她说了。希藤却还是保持耐心，平淡地抛回去一句：虽然我喜欢听你的赞美，但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Poppy.
Poppy?适合你么？对你来说这个名字是不是太可爱了？
可爱？希藤露出笑来，也许吧。

其实希藤还是很喜欢她的同桌的。最起码，这个叫岑的女孩能够理解并尊重她。
希藤喜欢和岑聊天，从小时候的糗事到岑现任男朋友。还有希藤儿戏般地喜欢过的那些个男生。
多半是在上课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是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最初的一次是高一刚入学的军训里，希藤躺在病床上，心情无处发泄，同样病假的岑自然就成了最佳的听众。

岑也自然知道，希藤所爱的，只是个虚无的幻象。
那天去希藤家，她给岑看她收集的宝贝们。
各种各样的面具。
笑着的、哭着的、纯真的、邪恶的、痛苦的、快乐的……
有些画着华丽的花纹，也有些是纯白的。
后来看得累了，就坐在地毯上聊天。
是岑先问的，希藤，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女孩？嗯……温柔的吧？
呵呵，因为你自己太不温柔了？
温柔算什么！美丽温柔的小姐通常都是花瓶的角色。让我选择的话绝对会当个御姐才好啊。希藤笑着回敬。
那男孩呢？
其实是想问这个吧。希藤想也不想便说，只要是像他的。

那个“他”，岑后来终于知道是谁。那天，面对她的惊讶，希藤只是带着少有的冷淡表情说，没错，我就是爱他，哪怕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是爱，不是喜欢。
是这样虚无的爱，然而却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希藤的四肢上。

希藤知道，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是个异类。
如果岑嘴里所说的妖精还有些宠爱的成分，那么其他人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的好听点叫戏剧化，不好听是什么呢？她无意深究。
她身边那些肤浅的人们，她不愿去理睬，他们却总找上门来。
于是希藤在那个女孩的白眼与小声咒骂中忽然转身，伸出手去，抬起女孩尖尖小小的下巴，悄然一笑。女孩子竟忽然脸红，不知再说些什么。
这个样子，是应该叫你太纯洁，还是什么？
希藤无奈地放下手，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居然被拦住。女孩子满脸愤怒地质问她，你刚才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希藤挑挑眉毛，笑靥如花，这位同学，莫非你是认为我喜欢你才这么做的么？
你！你这个变态！
变态？希藤大声笑起来，上前一步，说，还有更变态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但是已经不想再接触这个人的身体了。
厌恶就像往常一样从希藤的心底滋生。跑吧跑吧，就像以前的那些人，赶快转身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让我眼不见为净。
果然，女孩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希藤不忘摸摸嘴唇，加上一句：哎呀呀，真是可惜呢。
真完美的戏剧效果。希藤扬起头，悄悄地笑了。

有一天，希藤突然对岑说，她要追一个男生。
原因只有一个：他像他。
岑用了三节语文课和两节数学课来听希藤细细碎碎的讲述。
他叫关翼。天蝎座。有漂亮的黑色头发。笑起来很好看。身高多少，在哪里读书，喜欢什么……
最主要的是，他像他。
于是岑在希藤的叙述中清醒过来，她打断希藤的话，平静地问了一句：希藤，如果有一天，他不像他了，怎么办？
离开他啊。
希藤仍然笑若春花，回答没经过任何犹豫。
岑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希藤，他有女朋友了么？
瞬间她看到希藤眼里的神采暗淡下去。
有的，岑。
即使这样，也要去追吗？
……我不知道。

幸福，到底可不可以拿别人的幸福作为交换？
这一点，希藤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才无法放任自己的性子。
因为他像他，所以喜欢他；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让他幸福。把自己的喜欢装扮得再冠冕堂皇也只是水里的月亮，几近虚无。这样脆弱的喜欢，不可以去夺走他的幸福。
在她的剧情里，已把他放弃了。
从爱上那个人的那天起，就注定她的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戏。
她的有蔷薇花和柔软地毯的房间里，挂满了他的画像。署名：Poppy。
黑暗中，只能有它们为伴。

希藤站在舞台中央，纯黑的世界里，她依然光芒四射。妖冶的面具腾空而起，在她的四周旋转。
她一袭红色长裙，乌黑长发，低眉浅笑。
微微欠下身去，伸出右手。
在等谁？
没人知道。

她再次到听那句话。
Poppy...你便是那株妖娆的红莲。迷惑众生。
她抬起头，看到了雪白连衣裙的女孩和身形纤瘦的女孩。
是你们啊。
她见到面前的地湿了。而眼睛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涌出来。
对面两个影子轻轻伸出手。
Poppy...

Poppy...

我们与你同在。

Part C 青莲
亚。你是水面沉睡的青莲。
她在睡梦中微微皱眉。
是你么，Poppy...
亚。你要相信，你就是那株水面沉睡的青莲。
女子摘下华丽的面具，倾城微笑。

下了很大的雨。亚站在窗前，安静地听着雨声，表情淡漠。
很喜欢这样的时刻。杂乱的声音，却能让心变得宁静。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感情为什么不能像雷阵雨那么干脆？
对那个人彻底失望的第7天。一想起，心底仍是满满的痛。

有些事情，越不想去想它，越总是想起。
天色漆黑一片，亚透过玻璃，模糊地看到了他的脸。
温润如玉，精致英俊的脸。他在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抱歉。
他的嘴唇动了动。
不，不要说。
亚闭上眼睛，握紧了双手。
不要再让我听一次那种话。
忘了那个人吧忘了那个人吧！他不值得你念念不忘。他根本不了解你，那么愚蠢浅薄的人，你怎么会爱上。
你怎么会爱上。

亚，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你肯定会喜欢的，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可爱型的？嗯……没什么兴趣。
她唱歌很好听的哦。
哦？亚挑挑眉。
真的。
什么时候我也听听。
你肯定会喜欢的。他笑着说道，性格真的很可爱。你们两个正好互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

亚，你还是不要和她交往了。
他一脸深沉的表情。
怎么了？
我看了她的blog，她……在感情上真的很颓废。
怎么了，失恋了么？
是啊。虽然她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但是我怕你和她多交往也变得消极了。
怎么可能。亚满脸不屑。心中暗想，我颓废的时候她还在跳橡皮筋呢。
再说了，我又没看过她的blog。
还是不看的好。
亚淡淡地笑着说，那你就不怕看多了变颓废？
他微笑不语。

亚想过很多次，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
那张脸是很漂亮，但是不可能只因为一张脸。
多半也许是因为他温润的性格。但是，性格？最失望的不就是他的性格和他的思想么？那为什么还是喜欢他？
亚不知道。

那个孩子，真的多愁善感到让人心疼。他说，不是那种小女生的做作，看得出她的心里确实有伤口。
亚吹了声口哨。
他看着亚，然后微笑，说，她要是能像你这么乐天就好了。
乐天？亚皱皱眉头。你见过像我这种乐天的么？
最起码你没有受过伤害，一直很快乐。
放P。亚暗道。你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
那么你呢？亚仍然淡然地说，心疼她，然后想去安慰她，爱护她？
他顿住了，末了，唤了声：亚……
真伟大。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慈善事业？
他沉默不语。的确，在她像吵架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没有人能辩得过她。
为什么不说话？亚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不是慈善事业，那么就是爱的奉献了？应该祝贺你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表情很隐忍。不要这么尖锐，亚。
亚突然又不想说了，什么也不想说。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背后，他没有唤。

然后然后，终于到了那天。
他的笑容有一丝抱歉。
对不起，亚。但是她不能没有我。我知道，你离开我还能很坚强很快乐，但是她如果再失去我，真的会再颓废下去。我不能眼看着她这样。
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估计亚有很多话想说。
但是，那时她什么也不想说。连那句：你真的了解我么？你又真的了解她么？也没有说。
她已经彻底失望。

她去看了那个女孩的blog。那么幼稚的呻吟。那个人，自己给自己织了个绝望的网，躲进去不肯出来。耍着娇小姐脾气，执意等待王子的救赎。
看来他就是那个倒霉的王子。
亚看不起这样的人。
现在她连同他也一并看不起了。
这种把戏，是自己10岁玩的。所幸她后来撕破了网，走出来了。
至于坚强？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亚看着电脑屏幕，自嘲地笑了。
你输给了10岁的你。

雨停了。短促而激烈的雷阵雨。
深夜里忽然的寂静。亚有点无措。
是啊是啊，不只是他，你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尖锐的存在。你能很容易找到别人语言里的弱点，所以她便是善，你便是恶。
你表情淡漠而她表情丰富，所以她便是善你便是恶。
你对人淡泊而她情绪化，所以她便是善你便是恶。
这是什么奇怪的世界。

亚。
她听到有人唤她。
拉开窗帘，雨里站着两人。红裙曳地的女子和雪白裙摆的少女。
亚。你是水面沉睡的青莲。
你要相信，你就是那株水面沉睡的青莲。
是你们来了。
两人微笑着，轻声细语，
亚。

亚。

我们与你同在。

-end-

[ 本帖最后由 wisteriasu 于 2006-10-4 10:47 编辑 ]

conglin2000 · 发表于 2006-10-4 18:38

恩。。。让我想起了今年炒的很凶的那篇高考作文~~~

沙发一个~~~

wisteriasu · 发表于 2006-10-4 22:15

呃……炒的很凶的……高考作文？
很寒地问一句二者有什么联系么……？
话说那篇文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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