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知寒 发表于 2009-4-17 23:40

[原创]胭脂乱

本帖最后由 夜吟知寒 于 2009-4-18 12:09 编辑

  胭脂乱

  一 宫门政变

  东宫寝殿之中,青纱垂地,被刮来的风吹拂飘起,本该是幅潇洒惬意的画面,但九龙灯台上忽明忽暗的烛光,让眼前的情景看起来颇为骇人。越天齐走进来的时候,不见一个侍从,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世态炎凉。本是儿臂粗的巨烛已几乎燃烧殆尽,红色的蜡油逶迤淌下,弯弯曲曲得挂在烛台下,暗红的颜色不由让人厌恶起来。

  寝殿深处摆着一张卧榻,太子越青坐在床边,对着边上的铜镜有一下没一下得梳理头发,随意裹着件长袍,身边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越青身为前储君,曾是如何得意气风发,几时有过这样的落魄摸样。

  看着,越天齐的心中一涩,开口唤了声:“阿青。”

  这有多少年了?越青也是一愣,越天齐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两人虽然是同族兄弟,但越青自幼被立为太子,小时候可以说不懂规制,只拿名字来叫对方,稍微大些之后,越天齐每次晋见都是毕恭毕敬行礼,称呼一声殿下。

  越青放下梳子,偏过头看了越天齐一眼,问道:“皇叔叫你来的?来看我是不是已经了解了自己。”

  “阿青。”,越天齐心里更加难受,“我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要救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死。”

  “楚王,你可想清楚了,我犯的是欺君之罪,依照典律,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你……你……”,越天齐没有料到这些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哽得脸有些涨红。

  越青双眉一扬,带着挑衅的意味说:“你是不是想说,我这算是欺得哪一门的君?”

  越天齐死死攥紧拳头,让指甲深陷进掌心,用这种痛楚来麻痹自己,可越青的声音还是一句句传入耳中。

  “父皇因为我才从皇祖父手中取得了皇位,但也因为我不光丢了宝座,连性命也没了。皇叔少做了这二十年皇帝,怕是时时刻刻在埋怨你,怨你怎么不早出生几日,帮他夺得这地位。不过,现在你放心,皇叔不会怨你了,要怨也该怨我这假冒嫡孙的女儿身让他功败垂成。”

  
    二 太子越青

  我叫越青,是这天下的太子,也是我父皇唯一的孩子。普天下怕是没有人比我做储君做得更加悠闲。父皇在位二十年来,只出生了我这一位子嗣,试问这位置坐得是何其稳当。只是谁都不知道我这二十年来提心吊胆的日子,因为堂堂东宫太子,其实是个女子。

  除了父皇与母后,只有东宫最贴身的两位宫女知道这件事情,她们都是母后从娘家带来的心腹。说是照顾我的起居,其实更多得是看着不让我露出破绽。我只有随着堂兄弟一起念书、学骑射,在有清晰的男女观念之前,根本不觉得我与男子有什么区别,也更加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如此小心翼翼得过活。唯一的区别就是堂兄弟们打水仗的时候,我一定会被姑姑死死拖住不让过去,就是靠近都不可以,只能远远地望着。堂兄弟们来拉我我两次,被姑姑斩钉截铁得拒绝过后也就不再尝试了。毕竟我是太子,即使他们将来也大小是个王爷,也注定要做我的臣下。

  在我一天天长大的时候,我的父皇也越发暴躁起来,因为他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的儿子。他开始迁怒于后宫嫔妃,责怪她们无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父皇每年都要或明或暗得挑选一批女子进宫,几乎每一晚都要临幸两位妃嫔。可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哪一位嫔妃能怀上身孕。原本被临幸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在这个后宫里,却是让众嫔妃闻之色变。

  在日复一日责骂嫔妃和太医中,父皇终于把眼光转到了自己身上,这个多年来一直逃避的念头。最后的灾难就那么拉开的序幕……

  
    三 楚王越天齐

  从小的时候开始,因为和越青年龄相仿,我们几乎总是粘在一起。越青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所以我小时候最大的念头就是以后作为贤臣附着他。越青是可以说是宗室弟子里长得最清秀的,可皇室选妃从来都是挑选秀丽佳人,所以生下的孩子多少都是这样,并不出奇。

  我和越青非常要好,几乎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我经常直接呼他阿青。这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时候,直到有天听到父亲的门客说起“断袖之癖”。

  《汉书•董贤传》:“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

  这不过是说明我和阿青亲厚罢了。可门客却哈哈笑了起来,之后拉了到耳朵过去,小声解释了一番。这番话让我想立刻把那门客逐出门去,居然胆敢用那样不堪的言语来侮辱阿青。我气冲冲得押了门客去向父亲理论,父亲皱着眉头听我说完,却下令放了那门客,转而勒令我以后尽量少去找阿青。我当然是不服气,父亲干脆上书皇叔,说我体弱不宜再进宫侍读,要留在府中修养。那时候为了这事和父亲闹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让父亲改变主意,为此我还和父亲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大些,等我到了明白风月之事的年纪,才开始怀疑,对阿青,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喜欢和阿青在一起,他开心的时候,我也会特别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我真的是爱上了阿青吗?

  
    四胭脂染尘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更何况是皇宫这样的地方。

  当汉王拿到那封密信的时候,兴奋、喜悦的心情排山倒海得扑将过来,可随之而来的懊恨更是重重压在心上。整整二十年啊,他被这样一个谎言折磨了二十年,如果不是这个谎言,那如今坐在帝位上就是他。

  要揭发这样一件阴谋,并不是有太大的困难,堂堂太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只要抓到太子的把柄,那么一切就开始展开了。春秋两季的狩猎是皇室传统,越青自然是要出席的,年年都是如此。他贵为太子,身边守护的侍卫颇多,狩猎往往只是做个样子。这一年,汉王突然站出来说,不如将皇室子弟分作两队,各选出一人坐统帅。两队以马术、射箭、剑术互相比较,一分高下。这样的主意,群臣自然纷纷附和,皇帝也应允了。太子越青与汉王之子越天齐各领十名手下,一队着红杉,一队着青衫。射箭和剑术比得不分高下,最后由两队统帅上场比试马术。

  太子越青一身绯红战袍,胯下骑雪白名驹,当先冲在前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要赢的时候,天上忽的俯冲下两只巨鹰,直扑太子而去。正奋力挥鞭的太子自然没有察觉,待等听到惊呼声已是无法躲避,更何况这巨鹰力气极大,对着挥来的马鞭也视若无睹。这场比试马术,故越青只穿了长袍,并没有套上盔甲。这是只不过三两下,巨鹰的利爪已经撕裂了长袍,露出了内里的衬衣。

  狼狈中,越青依然越过人群,看见了自己的父皇那惊恐万分的神情。所有的事情都昭然若揭……

  第一个冲上前救越青的,是越天齐。越天齐连发数箭,每一箭都正中巨鹰的颈项。抱住越青的一瞬间,越天齐心里想的是:阿青,你千万不能有事!

  越青受的只是皮外伤,被软禁在东宫偏殿中。自己父皇的暴政早已不得人心,这个秘密的曝露只是加速了宫变的进程,还给了汉王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过三日间,整个朝堂已被颠覆。汉王被众臣用力为王,长子越天齐封为楚王,实则也已默认他为储君。

  越天齐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数不清的政务和应酬,教他分不开身去找越青。他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的伤,更担心她受不了如此大的失落。有时阅览公文至三更才结束,他也要悄悄得溜去东宫,贴着窗户听着屋内的动静。屋内寂静无声的时候,他担心越青是不是会睡不着。越青做噩梦惊呼时,他恨不得进去安慰她。越青长夜无眠时,他心中痛如刀割。

  满心满心都是越青的身影,可越天齐不敢真的推门进去看她。他害怕越青的质问,为什么猎场会出现巨鹰?为什么巨鹰只冲着她一个人?这些问题,越天齐已经心知肚明,绝对不是外界流传的“天行其道”。

  
    五红粉阑干

  越青跪在皇帝寝宫外,已经足足四个时辰。来说情的人,进去了一拨又一拨,来说服他的人也是一批又一批。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默念:我要救阿青!

  最终他父皇终于站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看着父皇的霸占狠狠落到他的脸颊上。

  “废物!居然为了那个妖女来求情,你现在是储君,成何体统!”

  越天齐哑着喉咙,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想要阿青活着。”

  皇帝暴怒了,指着越天齐大声吼道:“孽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孩儿知道!”,越天齐低这头,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

  “就算她不是祸害天下、蛊惑先帝的妖女。她根本不是皇室血脉,是外头抱来的野种。你身为太子,要怎么对天下交代!”

  祸害天下?蛊惑先帝?,越天齐心中疑惑不解,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这样的宫廷丑闻,推出鬼神蛊惑的理由,那是最体面不过的解决方法。所以阿青就成了那个妖女,就背负了这些罪名。这样的罪名,她是怎么都逃脱不了了。

  “孩子想要阿青和我在一起。我就是爱阿青,从小我就爱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要和阿青在一起!”,既然越青不是皇室血脉,那什么都不是障碍了。

  “你不必多说了,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皇帝怒而拂袖离去。

  越天齐恍然大悟,大悟之后是大惊,急忙站起来就往东宫奔去,跪了半日的膝盖依然麻木,没跨出一步已然跌倒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越天齐急忙爬起来继续,又是一个踉跄,跌倒,再爬起来,又是跌倒……

  东宫依旧是那天的青纱垂地,几条人影立在其中。越天齐远远就望见了越青,穿着一身绯红的女装,红得刺眼的颜色,就如同当初那件太子用的战袍,艳红中透着血色。身边站着四名持刀侍卫,一名内侍手上捧着托盘,盘中是一只酒杯。

  “阿青,不要!”,越天齐喊得声嘶力竭。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这边,两名侍卫即刻向越天齐奔来。人影交错中,越青仰头长笑,在笑声中,她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无可辩解,亦无法辩解,身世不明和身陷宫闱,哪一样都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一死了之是最没有痛苦的方法,不必再听、不必在想、不必再说……

  皇室用的毒,见血封喉,酒杯都未来得及放下。越青的身子已经软软倒下,越天齐发了疯得叫着阿青,两名侍卫死死拉住了他,不让他靠近半步。

  原本就是咫尺天涯,不能逾越的天堑,挣扎亦是无用……



  

止慈 发表于 2009-4-18 12:04

完结?未完结?如果完结的话结尾需要标志“(完)”,有的开放式结尾可能让人不知道作者还会不会继续往下写的

夜吟知寒 发表于 2009-4-18 12:09

完结?未完结?如果完结的话结尾需要标志“(完)”,有的开放式结尾可能让人不知道作者还会不会继续往下写的
止慈 发表于 2009-4-18 12:04 http://www.mingstar.net/bbs/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止慈姐姐的提醒,这篇是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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